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气候的变化、环境的恶化、温室效应,给社会发展和人类生存带来巨大的危害和潜在的危机。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,这一问题逐渐被世界各国重视,并最终形成了“低碳”概念。进入二十一世纪,世界更把低碳概念引入经济,“低碳经济”成为当前世界经济中的一个热点词汇。“低碳经济”这个概念,首先是由英国在2003年提出,其中包括低碳经济发展的生产方式、消费模式、政策体系及市场机制等等,有一系列的理论。低碳经济的提出,对社会和人类的科学、均衡发展,是十分有益的。我们这次“两会”期间,有关“低碳”的议案及提案,就占到代表总提案的10%左右。

“低碳”作为一种社会的和经济的指标,它与各国的政治经济需求、与金融资本的介入有很大的关系。从2006年开始,国际上已经出现了“碳交易”市场,并以“碳配额”为标的,进行国家之间的相互交易和制约,形成了一种市场机制,把碳排放量做为了一种商品。正如我们今天在科技沙龙中所要讨论的“低碳产业”、“低碳商业”,成为了一种经济行为和商业行为及论题。

但是,如果从宏观经济学的角度分析,如果把排放仅限制于对碳的排放,仅把它界定为是商品交易的标的和价值量,我们将会跌入“低碳经济”和“碳配额”的陷阱里。

从经济学的观点讲,既然是商品,就要定价,然后才可进行交易。“低碳”作为一种商品,它的价值要素是“单一性”的碳。但是,从“减排”的角度分析,它不仅有碳的排放,还有粉尘的排放、二氧化硫的排放、氮气化物的排放、有害气体的排放、污水的排放、垃圾的排放等等,它是含有多个价值元素,是“多元性”的计价。难道大气污染就不产生温室效应了吗?远古时代的恐龙是怎么灭绝的(注:可称为冷室效应)?难道治理大气污染就不需要付出成本和代价了吗?由于价值元素不同,所以,如果把“减排”和“低碳”同样都放在市场机制中作为商品交易,它们的价格标准、机会成本、边际效应,都是不一样的。吃亏的,是第三世界和发展中国家。

为什么呢?本人认为,大气污染和温室效应(包括碳排放)的变化曲线,应类同于社会贫富差距变化的曲线。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,它呈现一个“倒U”型的变化趋势(如图)。如果现在以同样的“低碳配额”来作为定价标的,第三世界和发展中国家付出的成本和代价要远大于发达国家,它们之间是不等价的。正如图形中所显示的,它们的起点是不一样的,一个在爬坡,一个已在下滑。发展中国家不能再走发达国家工业化的传统老路,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来发展经济,但它们只能把“坡顶”降低,而不能逾越。

       图:大气环境污染与经济、社会发展变化趋势图

前面提到:“低碳经济”的提出、国际金融资本的介入,其背后是各国的政治经济利益,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实力竞争。这种竞争,有“正和博弈”也有“零和博弈”,既有合作共赢,也有你死我活。“低碳”概念,首先是由工业发达国家提出,我国是第三世界国家,如果不注意“陷阱”,很可能在“低碳经济”的竞争和博弈中处于不利地位。

例如:前不久(2009年年底)召开的哥本哈根应对气候变化年会,最后只达成一个共识,而没有形成一个有约束力的文件。争论的一个焦点是中国要以单位GDP减排为目标,从2005年到2020年二氧化碳排放减排40%—45%,降幅很大;但美国等发达国家认为中国应以总排放量作为额定目标。按欧美的概念,中国今后10年以年均GDP=8%的速度发展的话,到2020年中国的排污总量不仅没有减少,反而又增加了一倍,全球排污最主要的两个国家,美国减了40%,而中国反而增加一倍,几乎吃掉了全球的减排量。欧美的这一概念,使一些会议初期赞扬我国、特别是一些“岛屿国家”纷纷转向欧美。按照欧美这一“低碳”概念,中国要把GDP速度由8%降至4%左右才能达标。也就是说,中国和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,只有用牺牲经济发展的代价,来换取西方发达国家“碳配额”的指标要求。

世界碳积累和消减,是个渐进的过程,是个“倒U”型的发展曲线。工业发达国家走过了前半程,而中国和广大发展中国家,在环境状况、治理能力、技术水平上,与发达国家的差距至少差20年以上。当前,以中国为例,在全球污染最严重的20个城市中,中国占了16个;中国126个工业区中,有110个污染超标。调研表明:中国2004年环境污染造成的损失占GDP的3.05个百分点,2004年中国GDP是10.1%,减去3个多百分点,EDP(绿色GDP)只有7%多的发展速度了。我们降低粉尘、消除有害气体、治理江河污染,都是要付出成本代价的,而“低碳经济”中仅把“低碳”作为商品和交易,其定价标准,并不包括上述要素所付出的成本和代价。这就是“低碳”概念和“低碳经济”中的陷阱,是对发展中国家不利的。因不在一个起跑线上,为达同一标的,所要付出的成本和代价是不相同的。

中国和第三世界国家在“低碳经济”中,在其概念的界定、“低碳”商品价格的标定、商品交易的成本上,都应争取到自己的话语权和定价权,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。否则,在今后,在可能是整整一个世纪的低碳经济的博弈中,第三世界国家又会像二十世纪的“金融资本”博弈、“网络经济”博弈一样,始终处于一种被动或下峰的地位。  

比如:在上世纪40年代,布雷顿森林会议确定了以35美元兑换一盎司黄金的“金本位”制,美元称霸一时;到上世纪70年代,废除了“金本位”,美元是否还能称霸呢?它立即又搞“石油本位”,使全球的石油计价和结算都要采用美元(注:除伊朗极少国家外),又把美元推上霸主地位。今后,国际金融资本会不会又去搞“碳本位”,又以此来控制货币和大宗商品市场?又如:会不会再搞出个“碳关税”,以高额关税来限制处于三高(高污染、高排放、高耗能)生产环境的第三世界国家的商品贸易和经济发展?又比如:如何应对“碳指标交易”、“碳期货期权”?等等。

“绿色经济”的提法,比“低碳经济”的提法好,它比较科学,涵盖的要素也较全面,“低碳经济”只是它的一个要素,是它的一个“枝干”;“节能减排降耗”的概念,更适合中国的国情。而且我以为,“节能减排降耗”不仅符合中国国情,也是当前100多个第三世界国家的基本国情和需求。当富足国家在发愁如何使家中空调、冰箱减少氟里昂的排放时,缺食少电的国家正在用煤和树枝烧饭御寒,你说不许人家去冒烟排碳,他就连饭都做不了了。

最后,总括四句话:

一, 全球对“低碳”概念的普及和应用,是人类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一个进步。要抓住机遇发展新兴产业,促进新的产业结构调整和新的经济增长点。

二, 对大气污染和环境治理有多个要素,“减排”与“低碳”具有差异性。

三, 要谨防“低碳经济”陷阱,第三世界要有自己的话语权和定价权。

四, “节能减排降耗”的概念,更适合全球更广大国家的发展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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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德

陆德

41篇文章 10年前更新

1942年6月生于延安,陆定一同志的长子。就读于哈军工和清华大学,毕业于清华大学无线电系电子技术专业。1967年至1973年,受“四人帮”迫害,被关押6年。曾任国家开发银行信息中心主任(局长)、金融机关党委委员。2002年6月,被国务院授予“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”。2006年2月,被授予“亚洲院士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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